小王是个品学兼优的高二女学生,平时与同学相处融洽,学习一丝不苟,严守各项纪律。但小王有个习惯,从不借同学的书籍和纸张笔墨,也不情愿把自己的东西借给他人。同学们一起玩乐时,小王老是左躲右闪,总怕与人衣身相触。课桌、书本、衣裳稍有不洁,即刻抹擦清洗,若不如意,甚至急得哭起来。因此,小王的东西总是干干净净。但如此讲卫生的小王,不免因此与同学们无形中拉开了距离,神情中总有一丝落寞。进入高三,学习更紧张,一直争强好胜的小王更刻苦了。可事与愿违,小王逐渐感到一些过去没有的现象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上课时不能集中注意力听课,无端地、不由自主地反复琢磨老师或同学刚说过的一句话、做过的某件事,就在脑中这些无谓而又烦人的念头纠缠不休时,一节课结束了,随后的上课又是如此,以致小王感到整天头脑昏昏沉沉,似乎未得片刻休息;作业本若不小心弄脏了,总忍不住擦了又擦,仍觉不干净;考试时总担心做错题,反复检查,以致以往轻松完成的试卷现在做不完,考试成绩明显下降。原来的怕脏、讲卫生习惯也变得更为离谱,不敢接触身外之物,稍觉不洁,便反复洗手达三五分钟不止,一天要洗十多次,两手的皮肤都洗得有少许破损。即便如此,仍不觉得身上干净舒适。小王自己知道这样做没有必要,可又无法自控,不免心情烦躁不安。更为恼人的是,放学回到家中的小王坐在安静的书房,本以为可以摆脱白日那些欲罢不能的念头,却发现头脑中依然是白日的重演。如此的状况持续不断,虽有时有所缓解,但总的趋势是越来越严重。临近高考时,小王的日常生活、学习时间几乎已完全被那烦人的重复念头和洗手等清洁行为占据,整个人变得情绪低落,痛苦不堪,成绩明显下降。为之担忧的老师来了一次家访,一进家门,老师就发现小王家特别干净,地板闪闪发光,每样物品都放得整齐而又一尘不染。见到老师,小王妈忙不迭地递过来一双洗得发白的布拖鞋,老师离开后,小王妈一边拖地、洗老师刚用过的拖鞋,一边与丈夫商量为小王看病的事。
几经周折,小王来到精神科,医生的诊断是强迫性神经症。面对迷惑不解的一家人,医生耐心地介绍了这一疾病的病因、表现和治疗方案。
当个体意识到来自自我的一些观念、行为、意愿甚至情绪是不必要、不合理的而又无法自我控制,这就是心理学的“强迫”一词的含义。当自我的这种强迫和来自理性的自我反强迫导致的心理冲突引致当事人痛苦、焦虑,日常生活工作受到影响,长时间不能自我缓解时,我们就认为这种状况已到精神障碍的程度,谓之“强迫性神经症”。可好端端的小王为何染此疾患呢?按照现代医学的疾病解释模式,强迫症的发病与遗传、人格和社会环境心理因素均有关系。从小王家的过于清洁和其母的行为看,小王妈可能有强迫人格和强迫行为,遗传影响似可肯定。当然在同一家庭生活,耳濡目染的环境影响也不能忽略。部分强迫症患者有强迫人格,其突出表现为不安全感、不完善感、不确定感,因而平时表现为事无巨细追求完美,做事一丝不苟;既严于律己,又苛求他人。从小王的言行中不难发现上述特征。存在上述因素的个体常被称为易感个体。在此基础上,考大学的压力则可能起了诱因作用,导致小王出现病态。当然,由于个体的差异,并非每个患者都按这样的模式起病。
强迫症的表现多样,一般分强迫观念、强迫行为、强迫意向和强迫情绪四类。无论症状如何变化,其核心是自我对抗与强迫体验的心理冲突。由此导致的精神痛苦和日常功能的影响则是患者求医的原因和医生关注的焦点。
如何消除小王的烦恼呢?还是让我们来看一则故事。凌蒙初著《二刻拍案惊奇》第二十二回描述了一位富家公子郭信,居住新屋,仍终日叫人打扫,门窗、衣饰略有不洁,便要更换;新衣上身,必左顾右盼,若有不妥,定要另做。不料家道衰落,不得已“头戴破头巾,身穿蓝缕衣服”与人相见。从富公子郭信的举止看,极可能有强迫症,而家贫后症状似已消失。按照现代精神医学的观点分析,郭信在无可奈何中接受了行为治疗——对强迫症最有效的心理治疗方法之一。行为治疗又分暴露疗法、厌恶疗法、系统脱敏疗法等,均须医生根据患病个体的具体特点,有针对性的选择。但该法需要个人有强烈求治愿望和持续的毅力,并非人人适用。
自我强迫和自我反强迫是患者精神痛苦的根本所在。因此,若对精神痛苦采取超然的态度,或许有效。六祖慧能有一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家的唯心主义哲学观或许可以让我们摆脱暂时的精神痛苦,可现实世界的诱惑却难以让人长期超脱。“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面对一时一事我们的心可以平静,天长日久又有谁能置身物外?日本的森田在现实和虚无之间采取了折中,一方面让患者对精神痛苦取顺其自然的态度,一方面鼓励患者面对客观现实进行建设性的活动,森田疗法遂成为治疗强迫症的又一心理治疗方法。
让古人郭信羡慕的是,现代人尚有药物治疗可以选择。三环类抗抑郁药,以氯丙咪嗪为代表;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如氟西汀、帕罗西汀等均在连续使用3—4周后发挥抗强迫作用,约70%患者对此有效。
患了强迫症,可要“强迫”自己去治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