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公里，八百里，有多远？

        这是茂名化州市山区平定镇到省人民医院的距离。

        这也是当地先心病儿小健（化名）的家庭，从绝望到重生的距离。

        12月18日，永乐高ylg官网在茂名化州市平定镇义诊的第二天。十里八乡的群众早早在化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排队候诊，心研所心儿科主任王树水，在队伍中一眼看到了襁褓里新生儿小健，他脸色发黑、精神很差。王树水立马给他做了超声诊断。

        孩子是罕见的新生儿肺动脉瓣闭塞，心脏与肺动脉之间的血流完全被阻断，只剩下1毫米从动脉导管而来的血流。“多则一两天，少则几十分钟，这条脆弱的通道一旦闭合，孩子就会因为缺氧而心跳停止。”心研所专家团队现场会诊，救治必须争分夺秒。

        只要心还跳，就不放弃希望。

        “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全力救治孩子。”省医党委与茂名市各方进行现场协调联动，一场跨越400公里，牵动着茂名、广州两地的救援从此展开……

命悬一“线”

        小健当时全身皮肤明显发紫，因为他全身的血液依靠仅1毫米的心肺通道勉强维持，可谓命悬一“线”。这个刚满月的孩子，体重6斤多，跟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大，超声显示是复杂心脏病，血氧饱和度只有40%-60%。

        “求求医生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孩子的母亲麦女士，眼泪一下子哗啦啦地留下来，浸湿了口罩，重复着同一句话。父亲梁先生绷不住泪流满面，自责怎么没有早点发现问题。一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顿时陷入了绝望。

        “孩子不能采取吸氧措施，也不能大声哭闹，否则都加速血管闭合，必须尽快手术。” 见惯了疑难病例的心研所专家，判断孩子这情况比较罕见：肺动脉瓣闭锁，三尖瓣重度反流，动脉导管即将闭合，必须在动脉导管闭合前开展手术。

        这时候是上午9点半。

        专家讨论了两个方案，一是将孩子转运到80公里外的茂名市人民医院开展手术，路程一个半小时，但是当地心脏手术的条件有限，团队和设备不一定能全部满足这一复杂手术的需要；二是转运回400公里外的省医心研所，医生团队对这类手术有经验，但路途长、路况复杂，五六个小时的转运会不会耽误救治？以小健的身体能不能撑过这段路？

在义诊现场的茂名市卫健局党组书记、局长黄立红（右二），与永乐高ylg官网党委书记周琳（左二）等组成临时工作小组，共同协调茂名、广州两地展开联动救援。

        “人民至上，生命至上。调动可以调动的资源，为孩子争取一条‘生’路。”9点38分，现场组成临时工作小组，在义诊现场的茂名市卫健局党组书记、局长黄立红表示，茂名市卫健系统与省人民医院等各方倾力联动，共同协调茂名、广州两地展开联动救援。

        “孩子如果能够用前列地尔控制住血管不闭合，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送回省医救治。”王树水主任提出的这个药物，临床应用得不多。茂名市卫健系统立马联系主要医院，最近的几家市、县医院都也没有存货，最后紧急联系厂商调货，送到当地需要2个小时。

        团队决定一边等药，一边把能做的救治工作做在前头。

        9点45分，小健送到化州三院儿童病房。经验丰富的省医心儿科护长严秋萍给孩子打上留置针头，孩子本来就病弱，血管很不清晰，她一针见血、又快又准地打好针，建立了两条静脉通道，和团队一起给孩子安上全套监护设备，孩子哭闹了一下就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心外科重症监护专家罗丹东主动请缨护送孩子转运：“我在新生儿重症监护上有经验，路上要是出现紧急情况，我还可以急救。”

        与此同时，400公里外的省医心儿科，已经与前方医护建立了实时联系，为小健预备了病床。正在萝岗开会的省医小儿心脏外科主任温树生被紧急召回，和团队一起对病例进行初步研究，做好迎接准备。

        10点，省医心研所党总支书记李肖环和团队一起，跟小健父母说明，孩子在省医救治可以申请相关的慈善基金。这样孩子手术在医保报销之后还有资助，帮他们解除经济上顾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经过焦急的等待，11点36分，“救命药”到了。护士们按照医生开好的医嘱给孩子上药，尽量延迟这1毫米的通道闭合。

        12点左右，经过观察未发现呼吸抑制等情况，小健的面色也已经稍有好转。罗丹东主任带领着省医和茂名市人民医院组成的医护团队，护送监护中的小健上了化州市人民医院的新生儿救护车。为了在长途颠簸中更加仔细地观察孩子的病情，罗丹东主任提出要坐在最靠近孩子的一个没有靠背的座位上。就这样，开始了400公里的救援之路。

生死时速

        “哔卟哔卟~”急促的救护车警笛声，划破了小镇的宁静。

        当地安排了一辆警车在前开路护送，两辆救护车紧随其后，争分夺秒为生命开路。

        这400公里的路程尤其漫长。前一天省医团队下乡时，从广州开了四个多小时的高速，又开了两个小时的县道才到达这里。这会护送小健回广州，刚出了平定镇就遇到一段路特别多弯弯绕绕，随车的医护人员都忍不住吐了一地。

        罗丹东怕晕车，不敢吃东西，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着孩子和监护仪器。

        “正常人的血氧饱和度在95%以上，孩子刚诊断时只有60%，稍一哭闹就低至不到40%，一旦再出现血氧下降，这个指标不是缓缓下降，而是断崖式往下掉，所以必须时刻关注着指标。”罗丹东此前也跟随团队到粤东西北地区做过义诊，但是这么危急、这么长途的病危儿转运还是第一次，他分析，如果路上真的遇上危急情况，对于复杂性心脏病的抢救条件不够完备，效果也很难保证。好在“救命药”起了作用，小健仅剩的心肺通道一直保持通畅。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麦女士一直稳稳抱着孩子，一边用方言轻轻唤着他：“宝宝乖。”孩子饿了，茂名市人民医院的护士在颠簸的车厢里给孩子冲奶粉；尿湿了，就给他换尿片。医护人员还和麦女士一起聊聊家常，帮助她放松心情。

        下午4点钟，救护车行近广州，车流开始密集起来。司机从应急车道呼啸而过。将近5点，救护车下了高速开进市区，正是一天中的高峰时段，东风路三车道一度堵死。这时奇迹出现了，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很多司机自觉让开一条路，让救护车先行通过。

        5点10分，救护车径直开入省人民医院心研所，院团队已经等候多时，无缝衔接，把孩子送上了心儿科监护病房。

        就在车进入省医的一刹那，一路上脸绷得像雕像的罗丹东，一下子“解冻”了，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回到省医，这孩子就有救了。”

        心外科医生温树生和心儿科医生石继军等专家组成的团队，立刻对小健的病情进行了评估，血氧饱和度恢复到了75%以上，比转运前的状态略高。“400公里的长途啊，能把孩子的状态维持好，太不容易了。”石继军说，这个手术复杂度高、风险高，孩子的生命体征平稳，就可以有更充分的时间进行准备，保证手术达到最好的效果。

        下午6点钟，其余的义诊团队后一步从茂名回到广州。

        王树水主持进一步会诊，研讨孩子的手术方案，最后决定连夜做好术前准备，第二天一大早8点进行手术。

仁心初心

        行百里者半九十，400公里最有风险的路走过来了，从孩子心脏到肺动脉的“最后几毫米”的路同样惊心动魄。

        19日凌晨，检验科给孩子做术前的凝血检查，发现孩子因缺氧导致血红蛋白过多，检测值爆表，即使已经使用了特殊试管，可测了两次还是无法准确检测。检验科主任及时赶到，与专家共同努力，凌晨1点多，各项术前血液检查结果化验出来了。

        19日的早晨7点多，医生团队就做好了准备。

        小健父母看着孩子被送进手术室，眼睛因为彻夜难眠而浮肿。

        8点，手术正式开始。根据心研所专家团队的评估，决定采用内外科镶嵌手术。

        主刀医生温树生先在孩子胸前开一个口，然后再在心脏表面开一个很小的口，用细针将闭锁的肺动脉瓣穿刺通开，再顺着放一条导管进去，利用球囊对肺动脉瓣扩张。小儿心脏外科手术的精细程度，堪比针尖上刻字，而且差之毫厘就性命攸关。

        “送导管的过程中，我们要持续通过食道超声判断它的位置是否正确，这个很关键。”主刀医生温树生一丝不苟地给孩子进行精细的手术治疗，团队无间配合，使得孩子的创伤最小、安全度最高，最后手术没有输血，过程进展很顺利。患儿末梢血氧饱和度由术前的60%上升至92%，心脏超声检查也提示原来近乎闭锁的肺动脉瓣已恢复到相对正常的血流，确定手术效果完全达到术前的预期，医生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上午11点多，手术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完成，当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告知手术成功的一刹那，小健父母又一次涌出泪水，深情地表达着：“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术后小健就被送进重症监护病房。“又见到你了。”罗丹东是重症监护二区的副主任，两天的相处下来，他对孩子也倾注了很多的感情，这时候这个七尺男儿也泛起了泪花，他将负责孩子的术后复苏。

        24日，小健情况好转，转到新生儿科喂养照顾，预计病情平稳后出院。

        看着小健的脸色变好，睁开眼睛看着爸爸妈妈，麦女士用家乡话“死过翻生”来形容孩子的“重生”：“孩子得了这个病是不好彩，好彩的是遇到省人民医院的大专家大医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400公里的生死救援，到最后几毫米的贯通，省医团队经受住了考验，成功挽救了孩子的生命。

        “一次成功的救治，是一个优秀团队合作的结果。”王树水说，小健的“幸运”，既有看得见的医生护士的努力，也有麻醉科、检验科、体外循环、输血科等不同科室不可或缺的支持，专业团队是省医对于疑难危重病症的底气。

        治病救人，是医生的仁心，也是初心。

        小健不是省医平定义诊的唯一一个受助者，此行筛查出的20余名患者将陆续送到省医救治，并有机会申请慈善基金的资助。

        平定镇是省医驻镇帮镇扶村定点，却不是送医下乡的唯一一站。近年来省医派出最好的医疗团队，到清远佛冈、阳江阳春等地，把健康筛查和义诊送到群众家门口。

        除了送医送药送慈善基金，省人民医院通过结对帮扶的方式，为粤东西北的医院送技术、送人才，让更多边远地区可以享受到优质的医疗资源。

        “没有全民健康，就没有全面小康。乡村振兴的道路上，我们也要挑起担当。”省医党委书记周琳介绍，接下来将会结合省医优势，以党建引领促进地方优质医疗下沉、帮助提升镇域公共医疗服务能力，为全民健康作出省医贡献。

        这生死救援的400公里很远，但它不是终点，是仁心践初心的一个新的起点……

来源丨南方杂志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