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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劲松:时刻准备创造“心”奇迹

点击数: 发布时间:2023-11-28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生命的舞蹈。当各种心脏疾病进展到终末期便会引发心力衰竭,心脏无法继续将血液泵进血管、运输至全身,死亡也随之降临。


        在永乐高ylg官网心外科终末期心血管病专科,聚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心衰患者,他们大多与疾病鏖战多年,尝试过各种治疗方法,如今生存期不超过半年到一年。心脏移植是以往唯一的最后手段。


        在这片灰暗、沉重的战场,省医心外科行政副主任、心脏移植专业学科带头人黄劲松是一抹明亮的颜色。常年打棒球,让他高大的身材显得更加魁梧,给人天然的安全感;昂藏外表下还有细腻如水的心思,润物无声的关怀敲开患者紧闭的心门,幽默风趣的谈吐唤起病房里久违的笑声,鼓舞着更多人重拾对生活的热爱与向往。


        更多的信任来自其深厚的实力。与心血管疾病厮杀30余年,黄劲松一路过关斩将,熟练掌握成人先天性心脏病、冠心病、瓣膜病、心脏肿瘤、心室辅助循环、心脏移植、心肺联合移植的外科治疗术式,每年开展相关手术400余例。


        如今,专注于心脏移植及辅助治疗的他,更多时候驻守在保卫生命的最后一道关卡,随时准备将死神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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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与死神的赛跑


        手术室内,12岁的小康缓缓闭上双眼,计时器开始跳动,又一场生死大考正式开启。


        10年前,一次检查中,小康被诊断为罕见的“镜面人”(全内脏反位),且存在严重的心脏发育异常。当地医生通过先天性心脏病矫治手术,成功让小康活了下来,但他的血氧饱和度只能维持在较低水平。


        不久前,小康又出现了胸闷气喘等现象。到省医检查发现,他不仅全心衰竭严重,还因为肺动脉血液反流进一步加重缺氧,血氧饱和度不断下降,命悬一线。全院MDT会诊判断,小康只剩下最后一条生路——心脏移植。


        可这谈何容易。即便等到合适的心脏,横亘在生死之间的还有两座高山。


        小康天生心脏畸形,不仅位置异于常人,解剖结构也不一样,又是二次心脏手术,胸腔粘连十分严重,心脏周边长出许多侧支血管。想要切除病变的心脏,必须一点点剥离其他组织,犹如从重重包围的引线中精准拆弹,对技术和专注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还有更大的难题。“捐献者的心脏是正常的,移植给‘镜面人’不是简单地翻个面,还需要考虑血管连接是否合理合适。”黄劲松说。同时,全内脏反位让小康的胸腔左侧没有足够的空间,也没有心包等组织承托心脏,只能继续放在右侧,这意味着大部分手术操作都要反着做。


        困难重重,但黄劲松和他带领的心脏移植团队有足够的底气直面挑战。


        凭借着多年经验,黄劲松轻柔而利落地分离粘连、游离各大血管,成功跨过第一道难关;借助三维重建技术系统,团队在术前为新心脏找到合适的位置并在术中实现精准导航……从白天到黑夜,这支往常完成心脏移植仅需约5个小时的精锐部队,此次整整奋战了14个小时。


        回报是丰厚的。术后,小康各项身体指标恢复迅速,常年乌黑的嘴唇也逐渐红润。“十多年里,第一次看见他的手指甲不是紫青色。”母亲难掩激动,拉过孩子的手摩挲一遍又一遍。


        过去数年,如此直面死神的心脏移植手术,黄劲松已累计参与200余例——2019年成为委省共建国家心血管病区域医疗中心后,省医承担着大量区域内转诊的危急重心血管病、心脏病患者救治任务,每年完成心脏移植手术五六十例,累计手术量及年均手术量均在全国心脏移植注册登记系统位列前3,跻身全球前十的心脏移植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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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开展心脏移植手术的黄劲松(右)


        来自五湖四海的患者持续涌入,治疗的难度也不断刷新。黄劲松需要面对的,不仅有发生概率百万分之一的“镜面人”,还有诸多前所未有的挑战。


        61岁的李伯发生急性主动脉夹层,而且夹层撕裂累及心脏,随时可能因大出血死亡。同时,由于此前已经做过两次心脏瓣膜置换手术,此次发病后,左室射血分数骤降,心脏也濒临罢工。


        两种致命威胁狭路相逢,让治疗格外棘手。综合评估后,黄劲松决定开展心外科难度最高、最复杂的心脏移植和主动脉夹层一站式手术。此前全国报道的相关案例仅有3例,其中1例便是在省医完成。而李伯这样开展过多次手术、病情更为复杂的患者,尚属首例。


        在团队的密切配合下,李伯进入“假死”状态仅7分钟便成功开通血管,大大减少并发症,心脏移植手术也同步进行,实现供心冷缺血时间明显缩短。术后仅半个月,迎来第三次新生的李伯便自行走路回家了。


        “作为终末期心脏病的主要治疗手段,心脏移植技术已经相当成熟。”黄劲松说。挑战在于,患者大多情况危急、病情复杂且经历过多次手术,身体条件各有不同,而心脏移植是一场随时开始的生死接力赛、障碍赛,留给医生思考和准备的时间非常有限。


        医学上,器官从被灌入低温保护液、取下,到植入受体体内、恢复血液灌注的时间被称作冷缺血时间。


        缺血时间越长,器官质量及预后越差,而心脏耐受冷缺血时间上限仅6~8小时。这意味着,面对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医生不仅要迅速作出正确判断,严格精确进行每一步操作,还要分秒必争,将对患者身体的损伤降至最小。


        黄劲松和团队不仅没有被困难困住,反而不断取得成功——截至2023年6月,全院心脏移植30天内存活率超过95%,一年内存活率超86%;移植后生存时间最长的患者已经超过20年,至今身体康健。


        一把沉重的手术刀


        多年奋战在心脏移植一线,黄劲松深知,手中的柳叶刀看似轻巧其实重若千钧。“心脏移植的手术刀下有三条人命。”他说,一是心衰患者,二是供体心脏捐献者,三是同样在排队等待心脏救命的另一位患者。


        为了拿起这把手术刀,从正式迈入医学殿堂到主刀首例心脏移植手术,他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前行了20余年。


        1985年,黄劲松考入中山医科大学(现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时,对新校园已经非常熟悉——他是广州人,中学在一路之隔的执信中学就读,放学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看大学生打棒球。这项当时还很新奇的运动,让年少的黄劲松颇为着迷,甚至成为吸引他填报这所学校的原因之一。


        学医之后,他发现,棒球运动与外科手术有诸多相似之处,都充满了团队协作的魅力。尤其是在心外科实习时,看到主刀医生不仅自己有条不紊地进行高难度操作,还能同步指挥、协调手术室内20余位医护人员,彼此通过站位、手势、眼神默契配合,高效完成复杂的心脏手术。这让他深受震撼,也坚定了奋斗方向。


        1991年,黄劲松进入广东省心血管病研究所攻读心血管外科硕士,后来又攻读了博士学位,正式踏上“救心”征途。


        临床上,心衰患者的治疗方案是步步推进的。开展心脏移植之前,往往已经通过药物治疗、支架、搭桥等各种诊疗手段来延缓症状。而开展终末期心脏外科治疗的医生也需要一并成长,了解并掌握各类心外科诊疗术式。黄劲松也不例外。


        2001年,为了学习冠状动脉搭桥手术,黄劲松前往北京阜外医院中科院心研所进修一年;随后又申请临时执照,在每年开展近2000例冠脉搭桥手术的澳大利亚悉尼皇家北岸医院工作一年。这让他既能深入学习国内外先进的治疗技术和理念,也得到了高强度实战训练。回国之后,他便开始主攻冠心病、瓣膜病,这也是发展到末期需要心脏移植的常见疾病。


        与此同时,他也在逐渐走近那颗珍贵的心脏。1998年,省医完成首例心脏移植手术时,黄劲松已参与前期试验。后来,他成为取心团队的主刀医生,对供心是否适合移植第一时间作出判断,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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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当他作为学科带头人站上手术台时,心脏移植的每个环节都已烂熟于心,遇到各种问题如何应对也胸有成竹,这也是其手术保持高成功率的原因之一。


        在他的病房,更多遗憾来源于供体稀缺。心脏移植在配型方面有严格要求,我国终末期心衰患者接近百万人,每年成功开展的心脏移植手术仅500~600台,许多患者只能在等待中离世。尤其是婴幼儿,即便在器官捐献量全国靠前的广东,也很难等到体型、血型等匹配的心脏。


        为了延续这些刚启程的生命,握稳手术刀的黄劲松决定再进一步——挑战移植红线,扩大供体来源。


        2020年,抓住婴幼儿体内免疫机制尚不完全的“漏洞”,黄劲松率领团队为一名9月龄的婴儿开展了全国首例ABO血型不相容的跨血型心脏移植手术。一年后,团队“故技重施”,成功为5个月的B型血小乐,植入了A型血捐献者的心脏。


        成功刷新的还有体重差纪录。2020年,由于患者病情危重等不及体重相近的供心,黄劲松团队尝试将体重60公斤捐献者的心脏植入体重仅8公斤的幼儿体内,术后11天,这颗心脏渐渐变小,主动适应了“新家”,患儿成功撤离人工心肺机。这台手术创造了全国心脏移植最大供受体体重差的纪录。


        从举轻若重,到举重若轻,凭借一个个精彩的本垒打,黄劲松在无影灯下的赛场赢得了满堂喝彩,还出任了中国生物医学工程学会机械循环支持分会常务委员、广东省胸部疾病学会心肺移植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广东省医学会器官移植学分会副主任委员等重要职务。


        他身后的队伍也在持续壮大。过去,成为一名符合资质的心脏移植医师,除了出国进修,只能远赴华北或华中地区学习。而现在,得益于2020年省医成为华南地区唯一一家心脏移植医师培训基地,越来越多华南地区三甲医院的外科医师有机会接受规范化培训,共同推动心脏移植事业高质量发展。


        一颗钢铁做的心


        随着科技发展,他又在医工融合领域开始新一轮攀峰,不断拓宽生命的边界。


        2022年1月,黄劲松团队将一颗只有拇指大小、90克重的人工心脏成功植入54岁的伍姨体内。不久后,这位生命垂危且不适合心脏移植的重度心衰患者,就可以自己去市场买菜做饭了。


        伍姨不是唯一的幸运者。在她之前,省医已经在临床试验中将两代人工心脏植入患者体内;在她之后,又有一位患者成功植入这款全球体积最小、重量最轻的第三代左心室辅助装置。


        “人工心脏为终末期心衰患者提供了新的选择,是未来的发展趋势。”黄劲松说。不同于传统换心手术,人工心脏是为原有心脏植入一个“泵”,帮助罢工的心脏将血液从左心室运输到主动脉,目前在临床上主要应用于三个方面:一是让等待心脏移植的患者过渡使用,二是为急性心衰患者暂时使用,三是为心衰患者提供长期替代。


        相比常规心脏移植,人工心脏有诸多优点,例如患者无需终身服用抗排异药物,接受抗凝治疗并定期做好随访即可;服役时间也很长,在技术应用更早的海外,携带人工心脏的患者最长已经存活十余年。但同时,我国人工心脏的实践仍在起步阶段,从临床试验到正式上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为了推动这项延续生命的事业,黄劲松深度参与了第三代人工心脏的临床注册试验,为设计与植入方式改进提出专业建议。2023年8月,在他的支持下,心脏移植团队又一次创造高光时刻——成功完成华南地区首例全球最小、最轻全磁悬浮人工心脏小切口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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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黄劲松团队成功完成华南地区首例全球最小、最轻全磁悬浮人工心脏小切口植入


        如今,作为心脏移植领域的知名专家,黄劲松翻越重山,仍不知疲倦。


        不竭动力的源泉,在纪录片《生活万岁》中可见一斑。那一天,摄制组走进他所在的手术室,将镜头对准了心脏移植患者尚未缝合的胸腔——温热的血液重新灌注,一颗裸露的心脏开始有力地跳动。这段直白的画面迸发出强劲的生命力,让许多人热泪盈眶。


        “棒球也好,心脏手术也好,可能经历数万次的练习才能获得成功,但这份全力拼搏的感动千金不换。”黄劲松说,他在年少时便对此心生向往,如今依然深深着迷,宵旰攻苦,只为时刻准备创造“心”的奇迹。


        (文中患者均为化名)


来源:广东卫生在线